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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清晨的薄霧還未完全消散,單位食堂的玻璃窗上蒙著一層淡淡的水汽。我剛拿上筷子,端起餐盤,就被一股熟悉的甜香吸引住腳步——金黃的油疙瘩正冒著騰騰熱氣,表面泛著油炸后的油亮光澤,竟是許久未見的柿子油疙瘩。
??家鄉(xiāng)的柿子樹到了最慷慨的時候。滿枝紅彤彤的果實壓彎了枝頭,姥姥最拿手的,便是用軟柿子做柿子油疙瘩。那金黃酥脆的外皮裹著甜糯的內(nèi)餡,是刻在我童年記憶里最溫暖的秋味。
??做柿子油疙瘩,得先選熟透的軟柿子。姥姥會挑那些表皮泛紅、捏起來軟乎乎的果實,輕輕掰掉蒂部,放進籃里。“要選這種‘溏心’的,做出來才甜。”她一邊挑一邊教我,指尖沾著柿子的甜汁,亮晶晶的。挑完柿子,把柿子倒進瓷盆,去掉果皮,加入少量面粉,用筷子反復(fù)攪拌,直到果肉變成細膩的糊狀。炸油疙瘩用自己榨的小麻籽油才香甜,等到油溫?zé)搅叱蔁釙r,把柿子面糊一個個放進鍋里。油花“滋滋”作響,油疙瘩在鍋里慢慢浮起,顏色從雪白漸變?yōu)闇\黃,再轉(zhuǎn)為金黃,像一個個小人在油鍋里翻滾跳舞,姥姥用漏勺輕輕翻動,防止炸煳,滿屋彌漫著油香和柿子的甜香,引得我頻頻探頭,恨不得早點吃上。
??等油疙瘩炸得金黃酥脆,姥姥就把它們撈出來,放進一個大盤子里晾著,最好的搭配是她自己炒的油茶。剛出鍋的油疙瘩燙得沒法用手抓,我卻忍不住,拿起一個,左手右手倒來倒去,嘴巴吹了又吹,輕輕咬一口。外皮酥脆,內(nèi)餡甜糯,柿子的清香混著油香,在嘴里緩緩散開,燙得舌頭直打轉(zhuǎn),卻舍不得吐出來。姥姥坐在旁邊,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,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:“慢點吃,還有好多呢。”
??如今在食堂嘗到這口柿子油疙瘩,同樣酥脆,可總覺得少了點什么。是姥姥的那份溫?zé)幔窟€是小時候盼著吃油疙瘩的滿心期待?
??正想著,同事端著餐盤走了過來:“這柿子油疙瘩挺地道啊,你吃過沒?”我笑著指了指窗外:“當然吃過,我姥姥在的時候,做得比這個還香。”晨光里,油疙瘩的甜香彌漫在空氣里,思緒一下飄回上個星期天,在老家的路旁,看到了一棵掛滿柿子的柿子樹,我停下車,拿起手機拍了許久,腦海里又回蕩起那個熟悉的聲音:“家里的柿子熟了,等你抽空回來,給你做柿子油疙瘩。”
??原來,有些味道從來不會消失。它藏在記憶深處,藏在家人的牽掛里,偶爾在某個清晨的食堂里冒出來,就像一束暖光,照亮了忙碌的日子,也讓思念,有了甜甜的歸處。
??我低頭又嘗了一口柿子油疙瘩,這一次,竟嘗出了家的味道。